化的道路,是毛主席号召的,你反对入社,不就是翻天造反吗?这在封建朝代,叫犯上作乱,是要杀头的呢!”
陶秉坤哑口无言一时竟被慑服,人是懵懵懂懂的了。
“其实,潮流你是挡不住的,迟早要入社,迟入不如早入。在共产党手里,还没有干不成的事。你硬顶着不入,你晓得会有什么后果吗?”陶禄生坐到祖父跟前,轻言细语。
“什么后果?”陶秉坤眼神直直的。
“一个最直接的后果,就是摘去我的乌纱帽。因为我已在县委面前立了军令状,没能动员你入社,就撤我的职。不撤我的职,我也没脸当区长了,自己家人都领导不了,还去管别人?上次为你的事我已降了一级了,如今想起来都觉得丑呢!你不是想我有出息,光耀门庭么?不是我不出息,是你扯后腿不让我出息嘛!讲大道理,你听不进;我这些实在话,你该仔细想想,否则到时候吃亏的,还不是你的后人,你的骨血!”陶禄生痛心疾首,越说越动情,把自己都感动了,眼睛红红的。
陶秉坤由懵懂而恍惚,由恍惚而茫然,愁云浮上他的面孔。他抓起烟竿,装烟点燃,埋头猛吸。后来,他把一口烟从肺腑深处吐出:“唉——”
这一声叹息是陶秉坤妥协的先兆,但陶禄生没有听懂。他把陶玉山拉到一旁,掏出身上仅有的三块钱塞到他手中:“二叔,你缺钱用,拿去花吧。不过你一定要帮我忙,公公不肯入社,就由你出面报名,先瞒着他,报了再说。”
陶玉山满口答应,但不好意思收那钱,推了几下,还是收下了。
时间已是正午,一轮秋阳悬挂在峡谷上空那块不大的蓝天上。陶禄生没心思吃午饭,出了门匆匆去找姚乡长和陶玉财。来到下湾公屋前,就闻到了炖狗肉的香味。他进公屋一看,姚乡长坐在桌前,陶玉财正帮着盛狗肉,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。
“禄生呵,正要去叫你呢,你的口福不小呀!”陶玉财把他拉到桌前坐下。
陶禄生有些不自在,严肃地道:“玉财叔,在这种时候吃吃喝喝不太好呵,群众见了可能有误会,怕村干部把家当吃光,就不入社了的!”
陶玉财说:“没事,这是去年村里剩的一笔尾子钱不好处理,就买了一腿狗肉熏在这里,招待上级干部,应当的嘛。”
陶禄生说:“群众最恨干部多吃多占,以后要注意点。”
“以后一定注意,嗯,要吃干脆到我家去吃。”
陶玉财又拿出一壶米酒来斟。陶禄生坚决不喝。姚乡长已倒了一碗,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,见副区长不喝,他也不喝了。
陶禄生郑重地说:“姚乡长,玉财叔,建社动员大会,一定要周密部署,考虑全面,千万塌不得场!倘若煮成夹生饭,再做工作,就困难多了。第一气氛一定要搞得很热烈,使人一进会场情绪就上来,就情不自禁地想积极一回;第二一定要准备几个积极分子作榜样,带头报名,可以给一点物资奖励,嗯,还可戴大红花……第三嘛,不管他愿不愿入社,都要参加开会。可以学学别人,用‘一棍赶’的方法,让基干民兵背着枪一家一家地赶。当然以说服为主,这里的‘赶’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。对于那些举棋未定,还有那些死心单干的群众,赶一赶都是有好处的。说而不服,那就只好赶了。不是赶他们给地主当苦工,也不是赶他们给国民党当兵,而是赶他们进入社会主义,是大好事嘛。当然,我们要赶得艺术一点。”
姚乡长含着一口肉点头:“区长到底是区长,有水平、有水平!”
陶禄生目光朝陶玉财扫过去:“根据我在青龙镇办社的经验,阶级敌人在这时候是会蠢蠢欲动伺机破坏的。我公公居然敢发共产党的牢骚,是不是受了阶级敌人的挑唆?”
陶玉财把筷子往桌上一拍:“对了,我几次看见地主分子陶玉贤叽叽咕咕跟坤伯讲话呢,我一过去,他就赶紧闭嘴巴了。”
“那好,我们就跟搞土改一样,以批斗阶级敌人来为农业合作化开路。”陶禄生兴奋得把手中的碗当作酒杯高高举了起来。
两天之后,石蛙溪建社动员大会在陶禄生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。天刚蒙蒙亮就从庄坪调来了一个基干民兵排,他们分作两拨,一拨在溪头,一拨去溪尾,挨家挨户敲门通知开门,将所有成年人一个不漏地往石蛙溪中部的陶家湾赶。民兵们背着枪,刺刀寒光闪闪,吆喝声被冷冽的晨风传播得很远,远远近近的狗被惊醒,狺狺吠叫遥相呼应。人们见了这异乎寻常的阵势,就受了无以名状的威慑,感到事关重大,便纷纷出门往指定地点而去。许多人甚至非常兴奋,觉得有稀奇事发生。一夜之间,路旁的墙头上、树干上、屋柱上和稍微平展一些的岩石上,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口号。双幅崖的悬崖上也贴了一个大横幅,人们仰望崖壁咋舌不已,这是谁贴上去的?真不怕死!这农业社只怕是不入不行哩。待走进下湾公屋前的会场,人们眼睛顿时就亮了:好大一座彩门,足有三丈宽,两丈高!彩门上绑满青翠欲滴松香四溢的松枝,门顶四面小红旗迎风飘展,一幅红底黑字的大对联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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